显微镜下的大明 读书笔记
两周前认识了一位书友,相约一起看书,这一本叫显微镜下的大明。是我读书计划里面的一本,前段时间正好在看马亲王的书,就也一起看了:)
这本书主要有六个小故事,每个故事都是正史书上微不足道的一笔,但往下挖,就会发现真的是一座宝藏山,数不尽的人和事躲在其后,等着我们去发掘。书中六个小故事,我就只选取第一个——徽州丝绢安始末——写吧。
这个故事主要讲的是,帅嘉谟(歙县人)发现徽州府每年向南京承运库缴纳“人丁丝绢”税粮,实则为国初的“夏税生丝”税粮演变。现在全部由歙县单独负担,查阅《大明会典》发现里面并无提及要歙县单独承担,认为应该是六县均摊。故上书,徽州六县就此事前前后后争执十年的故事。
皇权不下县
原著是这么描述的:
在帝制中国,皇帝拥有绝对的权力,但他并不能凭借一己之力管理整个国家,官僚体制即为皇权的执行者或工具。而实际上,中央派遣的官员到知县为止,县以下没有任何行政单位。所以,在县衙门到百姓家门口这个范围,是地方乡贤、宗族在发挥重要作用,中央的权力进入不了与人民日常有关的地方公益范围,故有“皇权不下县”之说。
这种说法我是第一次听说,也确实是很有意思的说法。从奴隶社会开始,或者说,有权利开始,似乎都是一级一级往下发放。往大说,是中央管理地方、地方管理平民;往小说,是长辈管理晚辈,年长管理年幼。这些耳熟能详的权利的构成,似乎仔细想起来,都是宏观的,从局外人的角度看整个体系。那么深究其中,中央通过文书的形式,把命令下发给地方,最终落地的,是平民百姓;而长辈晚辈间、年长年幼间,却是直接口头传递命令。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成:皇权——不,广义来说是权力——集中或成长到一定程度,才能用皇权不下县来形容,而与之对应的,是我们熟知的扁平化管理。 当某个群体逐渐成长起来,这种区分似乎是必然的。
许多小范围的集体,例如大学里面的社团,我的亲身经历。当时那个社团只有十多人,大家关系都很好,没有所谓的会长部长一言堂的说法,这可能就是我经历的首个扁平化管理的小型权利集团了吧。而由于我们是这种强关系性社团,大家平日里经常会拿会长开玩笑,从这方面看来说,权利反而是副作用,带来了更多的义务而没有任何的益处。后来经营的比较好,人员逐渐多了起来,的确不是以前的样子。
集权没有到一定程度,势必在物理维度上广度不会很大。首先,上级无法通过距离感保证权威性,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的矛盾不可调和,在小范围内会直接爆发开来。举几个例子:为了避免这种情况,当地官府衙门的武装力量——譬如衙役;一会要说的婺源自治;其次,中间阶层无法从中攫取利益。水至清则无鱼,《铁齿铜牙纪晓岚》中,和珅知道中间的官员贪污,但依旧视而不见,“人都是贪心的,官员更甚,不满足了他们的贪欲,他们凭什么帮我做事,朝廷给的那几两银子吗?”
偷梁换柱
原文描述:
徽州府在向歙县征税时,用的名目是“夏税生丝”。恰好歙县确实有一笔国初欠麦的“夏税生丝”科目,因此地方并不觉有异。等这笔税收上来以后,徽州府向上递交时,又从“夏税生丝”抽出应有的数目,划归到“人丁丝绢”之下。
这样一来,原本六县均摊的税负,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歙县独扛。“人丁丝绢”这只鸠,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占了“夏税生丝”的巢。可怜歙县百姓不知内情,辛辛苦苦交税,却不知道供养的其实是六县负担。
当时看这一段,前后文一起足足看过数遍才看懂,着实可见当时人的手段只精妙,心思之缜密。且不论道德上正不正确,这番操作甚是让人叹为观止,巧立名目,偷梁换柱,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歙县。
婺源自治
现在看这四个字,依旧觉得惊险。那可是大明啊。从古至今,不管是哪个朝代,每位掌权人最忌讳的就是分裂、起义、内乱。你一个小小的府下县,居然敢自治!俗话说,断人财路,如杀人父母。这可比断人财路严重多了。你自治了,上面收的税就少了,少了钱这还是轻;说不定哪天你就敢起兵谋反呢?不要忽视任何潜在的威胁,说不定某天就成长为了你不可忽视的力量。
古代帝王几乎都要推行一套思想哲学,儒家,道家,法家等等。就是因为民众是有盲目性的,你给什么,他们就接受什么,只要能够活下去,少受苦,少受剥削,他们就满足。但是如果有一个想法,广泛的传播开来——大家只要一起干,我们也能当地主。几乎所有的民众都会听从。相比天子是谁,民众更关心今年粮食收成怎么样,赋税重不重。
所以这里也是我看书时比较疑惑的一段,某个地方自治了,中央居然没有反应?或者说反应不大。简直匪夷所思。
紫阳书院
这是紧跟在上面那一条的。前面说,婺源自治了,那就要选定一个地点,用作办公。徽州想来人才辈出。这紫阳书院,一听就和朱熹有关。宋理宗赵昀御题“紫阳书院”匾额,紫阳书院以祭祀朱熹,宣扬朱熹理学思想为主旨。那这个紫阳书院,正宗到没法更正宗了。
古代对与正统的执念向来很深,历代权力更迭,都是把帝都建立在最具代表性的地方,还有虎符、传国玉玺等等的象征性物品。并且,古人对于弑帝向来忌讳,无论帝王是否开明,无论你占不占理,都难以获得支持。所以这正统二字,在任何时候都显得极为重要。宣扬自己是在正统的一方,大概率能获得更多的支持。
祖宗成法不可变
在一个庞大的官僚机构里,政策的执行是有惯性的(比如说在大明)。政策一旦形成惯例,即使周围情况发生变化,官员仍旧会机械地继续执行,不会主动求变,甚至畏惧变化。所谓“祖宗成法”,就是这么来的。
徽州府一直在交纳“协济金衢道兵饷银”,这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。既然没人通知取消,那么就继续交下去好了,也没人追究它是怎么产生的。那笔丝绢税也是同样的道理,歙县不也默默地交了两百年吗?
当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,我还比较疑惑,为什么不懂变通的,这的的确确是造福一县的美事啊。可深思起来,这句话书说的的确有道理。
作为官员,代天子收税,受天子俸禄,我只要管好职责内的事情就好了,无需多想。若我要做成一件事,首先要想的是,做成之后的收益和风险。收益嘛,显然是零,歙县多交了呃两百年的税款,现在我帮他们平冤,他们会把少交的的钱给我吗,或者说,会给我一点点实质性的感谢吗?显然没有。而风险嘛,那可就大了去了,其余五县的人民,因为我平白多交了么么多税款,乡绅们更是一个个手段通天,仅凭一个歙县能帮我挡住吗?何况,他们会帮我挡住吗?什么时候被穿了小鞋还不知道呢。不用说什么深得民心,体察明确的虚名了。这些都是在后世的角度给人的评价,我不是圣人。而在当时,官员在不同职位之间的调动太平常不过,在任几月就被调走的比比皆是(当时海瑞突然从应天巡抚离职,否则这案子应该不会10年)
而且这种涉及多个县的案子,涉案颇多,其中权力关系,利益牵连,错综复杂,徽州尤其。做起来劳心劳力,最后说不定尸骨都找不到(帅嘉谟报案回乡路上便被暗杀,侥幸逃过后隐居了,后来有牵连起这案件,才出世,最终被流放参军)。而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,傻子才会去做。
而想想我们现在,都多少东西都在遵循祖宗成法不可变的?我爸爸就非常看重所谓的家族传承,说是一定要把这个姓氏传承下去(꒪⌓꒪)还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,这些都是长辈用来”上压力“的理论依据。也不能说他们的就是错的,每一代人的成长环境不一样,接触到的思想也不一样。
书影音
-
书
- 读完:显微镜下的大明@马伯庸|★★★☆☆
- 在读:霍乱时期的爱情@加西亚·马尔克斯|★★★☆☆
- 重温:三体2:死神永生@刘慈欣|★★★★☆
-
电影
- 看完:花与爱丽丝|★★★★☆
- 看完:与玛格丽特的午后|★★★★★
-
音乐
- 在听:Tokyo Flash@VAUNDY|★★★★☆
- 在听:Peter Pan@Polo&pan|★★★★☆